不远处的霍山于夜的怀抱中沉眠,蜿蜒起伏的山脉在夜色里若隐若现。一轮圆月高悬山顶,静默地俯瞰着世间万物。这无比熟悉的霍山,此刻却透着几分陌生,似乎在夜间更增添了些许神秘的色彩。诸多过往犹如这暗夜一般归于沉寂,然而总有一些温暖与遗憾,如同黑夜中的山影,影影绰绰,依旧鲜活于记忆之中。
犹记那样一个夏夜,我与她手挽手漫步在通往山顶的路上。身旁,不时有三三两两爬山锻炼的人走过。一轮山月轻柔地抚摸着面庞,清凉的山风携来了阵阵清脆的塔铃声。
那时,我们刚刚参加工作不久,她从数百里之外的老家专程乘火车来看我。欣喜与感动交织,我拉着她去领略美丽的霍山夜色。夜幕低垂,山中清爽宜人,我们各自倾诉着分别后的状况,交流彼此的烦恼,忆往昔在一起的趣事。道不尽的知心话,伴着无忧无虑的欢笑声,在静谧的山间回荡。望着山下的万家灯火,我们年轻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向往。
我们是中专时的同窗,在校期间,皆爱写写画画,还共同参与了一场辩论赛,渐渐地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。四年的时光里,一起温习功课,一同练毛笔字,在满天星光下,躲在操场上悄悄探讨将来要寻觅何种伴侣。在彼此的心底,早已将对方视作一生的知己。
刚毕业那阵子,我们虽相隔甚远,却依旧书信频繁。初入社会,理想总是丰满,现实总是骨感,然而彼此的关怀与鼓励,让年轻的我们增添了许多勇气,去抵御生活中的迷茫与无助。
我们相信努力改变命运,相约一起参加自学考试。但在拿到专科文凭和感到工作调动无望后,我一度想要放弃本科考试。看到我在信中的抱怨与消沉,她专门来信劝我,要把目光放长远。见迟迟未收到我的回信,她又专程赶来探望我,于是便有了那个难忘的霍山之夜。也多亏了她的鼓励与支持,我才未曾停下学习的脚步。这些年来,一路虽困难不断,却也坚定地披荆斩棘。
后来,我们相继步入婚姻殿堂,有了孩子,在平淡岁月的风尘中忙碌。孩子尚幼时,还曾一起带孩子去大同游玩。随着孩子渐长,各自在艰难的生活罅隙里穿梭,联系愈发稀少。
再后来,曾经亲密无间的我们,终究未能抵御距离和时间的侵蚀,变得越来越陌生,彼此成了留存于通讯录里的冰冷名字,几乎再未问候和联系过对方。
转瞬之间,十几年过去了,山上的林木绿了又黄,黄了又绿,那轮山月缺了又圆,圆了又缺。山间那条小路,我曾无数次走过,只是再也寻不见她的足迹。时常会忆起那青春岁月中,我们共同走过的路途,一起怀有的梦想,还有彼此间的小秘密。每逢这般时刻,总有一丝淡淡的忧伤,莫名的惋惜,为那逐渐消散在时光里的友情。
在这个多情的夜晚,不知她身处何方?这么多年过去,是否也如我一般历经人世的沧桑?此刻的她,正在做何事,会不会忽然念起曾经的我?时光无法回溯,记忆或许会淡去,但在岁月深处的清浅流年里,那份美好与温情,将永远萦绕我的心间。
窗外,月色溶溶,夜已深沉。山月不知心事,徒然将悠悠清辉洒向世间万千。忽然,一颗流星划过天际,飞越霍山山顶。我抬头凝望,那里,正是她所在的方向。
(作者单位:山西焦化工会)